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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節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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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圓數百裏內外,無人不識宇內二十四令總壇所在,又有幾個不要命的人,膽敢跑到宇內二十四令總壇門外來討生活的!以此而判,這個黃衣釣者的身分、動機,可就不得不令人有些疑心了。

郭彩綾先時在黃衣釣者側目之際,已不禁震驚於對方那雙精氣四溢的豐朗眸子,從而也就斷定出這個人絕非是易與之輩。是以,在她走投無路之際,也就自然而然把他當成了自己人。原以為他們雙方一言不合,很可能大打出手,自己也就多了一個幫手,卻沒有想到對方卻是好涵養,竟然無睹於當前的拼殺搏鬥,一心一意只在他手上的釣竿,看起來這個架還是要自己打下去,心裏未免有些失望。

雙方既然陌不相識,郭彩綾自無要求對方為自己賣命拼殺之理。

眼前風雷手秦漁出言逼迫,不禁又激發起她好勝之心,當下一緊掌中劍,冷笑道:“想要我不戰而屈,你是休想!有本事你們就殺了我。”

風雷手秦漁嘿嘿一笑道:“本堂主對你已是破格容忍,且莫要不識好歹!”

一旁的歐陽不平似乎對那個黃衣釣者十分在意,一雙明銳瞳子,自一見對方之始,即頻頻在他身上轉移不已,顯然已察覺到對方的非比尋常。這時他身子向側方一轉,重新攔住了郭彩綾的去路,手中摺扇一指彩綾道:“姓郭的丫頭,秦堂主已對你再三容忍,再不識進退,本座第一個就饒你不得!本座還不信,什麽人有天大的膽子,竟敢插手管宇內二十四令的閑事,除非是他活的不耐煩了!”

這番活很明顯的已亮出了字號,分明是意在警告那個黃衣釣者,要他少管閑事。

哪知話聲方自出口,耳聽得水聲一響,銀光一閃,一尾活生生的鮮魚,隨著黃衣釣者甩起的竿勢,突地脫水而起,直向著那位歐陽不平臉上飛去。

風雷手秦漁怒吼一聲:“大膽!”跨虎籃霍向上一掄,哢喳聲中,已把那尾撲面的鮮魚鎖入刀梭之內。

黃衣釣者這種飛魚襲面,幾近游戲,其實是絕大侮辱的動作,加諸在宇內二十四令兩位堂主身上,簡直極盡挑撥淩辱之能事。

是可忍,孰不可忍!對於秦漁、歐陽不平來說,莫不感到極大的羞辱,相繼怒由心起。

風雷手秦漁再次的怒嘯了一聲,那只鎖住對方鮮魚的跨虎籃,用力的抖動了一下,決計利用跨虎籃的十數把刀刃,先將對方那尾釣的鮮魚,連同對方釣魚線一並絞個粉碎再說。哪裏想到這麽一個簡直不成問題的小小動作,卻也不能順其心願。他這裏功力內斂,跨虎籃晃搖得嘩啦啦漫天價響,奇怪的是鎖在籃內那條鮮魚,仍然在裏面活蹦亂跳不已,十數把鋒利的刀刃絞削之下,休說是一條血肉淩聚的鮮魚,就是一塊青石,也當絞成粉碎。妙哉那條鮮魚卻通體上下看來未曾傷著分毫。非但如此,就連那根細若無睹的魚線,也依然完好如初,依然緊持有力的連結在黃衣釣者手中釣竿之上。

這番景象太奇妙了,簡直奇妙得不可思議!

瀟湘俠隱歐陽不平原待向黃衣釣者撲上的身子,在目睹著這等詭異奇妙的情景,忽然定住不動。

郭彩綾也驚嚇得目瞪口呆。

現場最感尷尬,羞窘的莫過於風雷手秦漁本人了。憑他一身精湛的武技,三十年風塵歷練,走南闖北,掌中一對跨虎籃,不知毀過多少成名的英雄俠士,摘下過多少人的“萬兒”,然而象眼前這種怪事,卻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驚懼、震怒、羞忿一股腦地壓迫著他,使得他把心一橫,越加的要與對方這個人別別瞄頭,見個真章兒。

由是第二次提聚真力,跨虎籃搖晃得嘩啦啦震天價的一陣子脆響。

妙的是那尾銜結在對方魚線上的鮮魚,仍然是在刀梭子裏活蹦亂跳不己,休說是如其想象的絞為肉泥,簡直片鱗未脫,全身上下不見一些兒血漬。令人更驚嚇的是,那個倚石垂釣的黃衣釣者,卻仍然保持著原樣,端正的坐在石上,甚至於連身子也沒有回轉過來。

這番動作太奇特了!從而使得宇內二十四令內四堂的兩位堂主打心眼兒裏起了一陣子兢驚。

跨虎籃鎖著鮮魚,魚連著線,線又連著魚竿,魚竿持在黃衣人的手裏,這一連串的巧妙關系,使得黃衣釣者與那位地堂堂主風雷手秦漁之間,形成了暫時不可分開的微妙關系。

風雷手秦漁的狼狽尷尬與不能自己,似乎只有那位乾堂堂主瀟湘俠隱歐陽不平最能體會,他二人到底是一條線上的,有著榮辱與共的切身厲害關系。目睹著風雷手秦漁的這份尷尬,歐陽不平也情不自禁的紅了臉。在一陣兢驚之後,他鼻子裏發出了一聲冷哼,手中描金摺扇倏地閱起,肩頭略傾,箭矢也似的直向黃衣釣者坐處猛然狂襲了過來。

雖說是到目前為止,這個黃衣釣者只不過僅僅露了這麽一手,可是就這麽一手就足夠了,足夠使兩位堂主體會到來人實在是他們畢生所僅見的一位傑出高手。

既已動手,就能分出個勝負高下。瀟湘俠隱歐陽不平一身武功,較之風雷手秦漁有過之而無不及,在宇內二十四令能夠身任內四堂堂主之一,當然必有過人身手。這時他身子一經撲上,手下絕不留情,掌中描金摺扇倏地掄起,夾附著一股尖風,霍地直向黃衣釣者當頭打落下來。

對於一旁觀戰的郭彩綾來說,歐陽不平的身法實在當得上驚人二字。隨著他落下的身勢,形成了一股狂風,地面上灰沙在他身形落下的一刻,霍地四下裏飛散揚起。那一柄描金摺扇,卻是撥風盤打直下,猛厲的向著黃衣釣者當頭頂門大笠直揮下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那柄描金摺扇閃爍著金光的扇骨,眼看著已將擊中在對方頭頂的一瞬,那個黃衣釣者忽然身子微微向左邊偏了一下。

身軀的移動,配合著他揚翻而起的一只左手,那種動作看起來實在並無高明之處,只是極其從容至然而已。然而,在他這個普通的動作裏,含蓄著令人驚異的功力,這一點,事實上已由歐陽不平的動作裏得以證實。

黃衣釣者這一手“揮手斜陽”,的確含有那種像夕陽黃昏般別致的詩情畫意,然而武林中越是精妙絕倫的功力,卻每每溶於這類看似完全自然的動作中。

瀟湘俠隱歐陽不平在對方這等從容的一個手勢裏,登時大見張惶。他來的快,去得也快。一來一去,其勢有若疾雷迅電。

只見他下襲的身子,鷹隼般的就空一個倒折,夾附其軀的是一陣噗嚕嚕衣帶風聲,歐陽不平已落身三數丈多。憑著他傑出的輕功,犀利的見識,使得他暫時躲過了黃衣釣者那一式看似無奇的揮手之姿,只是他的驚懼與狼狽卻已在在難掩。在地上一連踉蹌倒退了十八步,才站住了身子,那張臉卻因為過於驚嚇之故,在極短的一時間,連續的變幻了好幾次顏色。

郭彩綾雖然無從感覺出黃衣釣者的功力如何,卻能體會得出對方那種純粹溶冶於自然的出手功力,必系更為驚人!

她忽然憶及了一句老生常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之印證於眼前這個黃衣釣者,令她大有這種感觸。

對於那位乾堂堂主歐陽不平來說,黃衣釣者那一手揮手夕陽,確實使得他大夢初醒,他忽然發覺到自己的功力與對方簡直難以相比,頓時使得他愕在了當地動彈不得。

這個架必然還要打下去,但是將要如何一個打法,卻得好好觀察思索一番。

黃衣釣者掌退歐陽不平之後,這才緩緩的由地上站了起來,他手裏兀自拿著那根長長的釣竿,事實上他與風雷手秦漁之間的一段爭執,尚還在持續之中。

郭彩綾原本就猜測著這個黃衣釣者,必然身材極為高大,這時在他站起來的身勢裏,果然得到證實——足足有七尺開外的高度,闊肩巨臂,襯以他軒昂的氣勢,端的是十足的一個偉丈夫。

風雷手秦漁仍然是不死心,只是他卻是無論怎麽個使勁兒,就是割不斷對方手上的那根魚線,這使他苦惱忿怒萬分。

黃衣釣者那雙灼灼神采的眸子,一直註視著他,莊嚴的面頰上自一開始就不曾顯現出任何表情。現在依然如此,他一只手平舉著釣竿,由釣竿漸漸彎曲的程度看起來,似乎那條魚竿上,已逐漸加諸了力量。漸漸地,那根魚竿越形彎曲……風雷手秦漁的一只跨虎籃,已不如先前那般搖動的劇烈了,最後漸漸趨於靜止。

釣竿越形彎曲,風雷手秦漁的表情也越形的不自然。

他們二者之間必然借著那根細細的釣線的橋梁,互相較量起功力來了。

瞬息之間,秦漁己漲紅了臉,他必然已施展出全身的功力來抗拒對方釣竿上的奇大的力道。相形之下,他早已不支,只是身為一堂堂主,顏面攸關,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肯松手認輸,這麽一來,就為他自己帶來了更大的痛苦。

黃衣釣者漸漸擡高了他的手,手上釣竿在他加諸的巨大力道之下,變成了一張弓的形狀。

風雷手秦漁身子忽然起了一陣子戰栗,黃豆大小般的汗珠子,一顆顆由他臉上滾落下來。驀地,隨著黃衣釣者振臂揚起的那根釣竿,風雷手秦漁整個的身子,活似一條大魚般的淩空彈飛直起,忽悠悠足飛起了兩三丈高下,才又霍然重重摔落下來。

饒是風雷手秦漁這樣一等一的武林高手,也經不住這等巨力的重摔,登時雙籃出手,整個人在地上一連翻了幾個滾兒,才勉強躍身站起。

颼!颼!兩條疾勁的人影,相繼縱落面前,現出了黃效平、李威兩名弟子。

不知何時,那艘金漆大船已馳到了近前,兩名弟子正是由船上躍下,相繼奔向秦漁身前。

風雷手秦漁身上已多處掛彩,過分的驚嚇,使得他面白如紙,一時真有點張惶失措,在兩名弟子扶持下,他簡直無以自處。

這一手飛竿釣人,如非郭彩綾親眼看見,她是萬萬也難以想象的,從而也就證實了這個黃衣釣者,果然身負有罕世難能的功力。

郭彩綾不自覺的看直了眼,猛可裏迎面清風一陣,那個高大體魄,意態昂然的黃衣釣者,已經站在了她面前。

郭彩綾心中一震,只覺得在對方這等超然神威之下,自己仿佛變得極為渺小,渺小得微不足道。

四只眼睛對看之下,郭彩綾忽然有所警覺的點了下頭,吶吶道:“你……謝謝你。”

黃衣釣者銳利的目光,緩緩自現場每一個人面前掠過,凡是為他目光掃過的人,均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噤。最後這兩道目光,才又落在彩綾身上。

郭彩綾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因為對方直到現在為止,還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並不能因為他的出手,就判定他是自己這一邊的。

“你……”郭彩綾幾乎有點害怕了:“你到底是誰?你要幹什麽?”

黃衣釣者看著她徐徐地點了一下頭,擡起一只手來,向著一旁指了一下。

郭彩綾順其手指處看去,忽然發覺到自己騎來的那匹愛馬黑水仙,遠遠的拴在那邊林子裏。

她忽然明白了:“你是要我走麽?”

黃衣釣者黯然點了點頭,郭彩綾這才把對方看了個清楚。

濃眉大眼,鼻正口方,約莫三十五六的年歲,可能還要大一點,在他廣厚的下顎上,衍生著一叢短而密的胡髭,根根見肉。這等神威的相貌,似乎只有在歷代帝王的畫像,或是那類自古以來武將的相譜上才得看見。在他身邊,從而使得你感到一種神威不可侵犯的拘束之感。

他雖然沒有說一句話,然而這個手勢,也已明顯的表露了他心裏的意思,那意思是要郭彩綾趕快離開。

金漆大船就在眼前泊岸,船上軟簾深垂,除了李、黃二弟子之外,另有四名年輕弟子侍立在船舷兩側,實在難以想象這金漆大座舟之內,除了載有內四堂的兩位堂主之外,另外還有什麽聲名顯赫的人物。

黃衣釣者的示意,不禁使得郭彩綾心裏怦然一驚。只是在道義上來說,自己惹了這等大禍,卻要對方一個陌生人來為自己擔待,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你……你不走麽?”半天,郭彩綾才說了這麽一句。

黃衣釣者搖搖頭,面色越加的冷峻,似乎對於郭彩綾未能即刻遵命而去,已經感覺到不快,他再次的指了一下那匹馬,用力的揮了一下手。

郭彩綾怪不好意思的點點頭,道:“好吧,大恩不言謝,我看我在這裏,實在也幫不上你什麽忙。不過,最起碼,你也應該把你的大名告訴我,也好使我……”話還沒說完,黃衣人已用他神威的目光制止了她下面的話,並且第三次的揮手令去。

郭彩綾心裏是說不出的納悶兒:“奇怪,他難道是個啞巴?怎麽不說話呢?”

心裏想著,由不住更加註意的向對方打量不己,然而即使他真的是啞巴,也萬萬不能由外表上觀察出來的。

黃衣釣者冷峻的目光,簡直使得她無法抗拒。

“好吧,”郭彩綾悻悻地說道:“既然你不肯把名字留給我,也就算了……反正我心裏記著你的這份恩惠就是了!我叫郭彩綾,家住興隆山,白馬山莊……以後有機會,歡迎你來玩!”

黃衣釣者原在憤怒之中,然而當他聽到對方報名“郭彩綾”以及道及住處時,顯然臉上現出了一片驚異,那雙眸子裏由不住泛出一片異采,宛若思及故人那般的充滿了喜悅。然而畢竟他大異凡俗,長久的修為,早已使他不驚於任何世俗,一顆皎皎赤心,確能包容天底下任何人與人之間一切人事困擾。面對著這個他顯然希望能見到的女孩子,他微微點了一下頭,表示他已明白對方的心意,然後再次揮手令去。

郭彩綾確實也不能再說什麽了,當下,她點點頭向對方告別,隨即大大方方轉過身子來,向著那邊樹林子走去。

現場各人,目睹著這一切,內心都不無憤慨——當著宇內二十四令內堂兩位堂主的面,如果真要聽令郭彩綾就此而去,一旦事傳江湖,那可真成笑話了。

“慢著!”隨著歐陽不平嘴裏的一聲輕呼,這位職掌宇內二十四令內堂的堂主聲出人現,只是一閃,已攔在了彩綾身前:“姑娘,你還不能走。”

一面說著,這位外貌恂恂儒者風範的歐陽堂主,倏地臉上罩上了一層青霜,那雙深邃的眸子卻直直地視向一旁的黃衣釣者:“閣下武功當世罕見,的確是高明之至!”歐陽不平雙手抱了一下拳:“這位姑娘傷斃了敝幫多人,守著敝幫大門口,要想就此一走,只怕沒有這麽容易。請閣下賞在下薄面,暫時置身事外,容在下先拿了這個肇事的姑娘之後,再與閣下全義論交,怎麽樣?”

黃衣釣者就在歐陽不平橫身攔阻的一刻,臉上倏地罩起了一片怒容,等到歐陽不平發話完了之後,他才搖一下頭,表示不同意對方的說法。

是時,另一面的風雷手秦漁,已拾起了一雙跨虎籃,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他雖然被對方釣竿重重地摔了一下,到底沒有傷了筋骨,少事調息之後,自信仍有再戰之力,就這麽敗下陣來,那可真是王八現眼,他自信敵不過那個黃衣釣者,可是若能將郭彩綾搶到手裏,未始不是一件好事。腦子裏一經觸及,身子快速一個旋轉,已撲向彩綾的身邊,怒聲道:“歐陽堂主,還有什麽好說的,你先對付他一陣,且容我先把這個丫頭擒到手裏再說。”

輕松的一句話,即把那個燙手的熱山竿扔到了歐陽不平手裏,歐陽不平當然也不是傻子,可是他心裏卻另有打算,偷眼向泊在一旁的那艘金漆大船瞄了一眼。

這一眼卻帶給了他無比信心,因為他相信即使船裏的那個人涵養再好,可是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絕不會逃過他的眼睛,最終他也必將會被卷入這個漩渦裏面,那就正合了自己的心意有了這個念頭,他才敢再次捋黃衣釣者的虎胡。

風雷手秦漁話聲一完,不待歐陽不平出聲應諾,當下雙籃一舉,腳下一上步,已向郭彩綾身前襲過去。

郭彩綾原本就覺得這麽走怪不好意思的,秦漁既然橫加攔阻,正好合了她的心意,當下長劍一挺,就要迎上前去,不意就在此俄頃之間,眼前黃衣一閃,有如飛雲一片,那個身材高大,意態軒昂的黃衣釣者,已介於二者之間。風雷手秦漁萬萬料想不到,居然第二次遭遇到了他,心中一急,大吼一聲,兩只跨虎籃交叉著直向對方身上揮去。

黃衣釣者這一次卻是空著兩只手,連那個長竿也沒拿著,面迎著風雷手秦漁的兩只跨虎籃,他猝出右手,腳下微微向前踏進一步,又是極其隨便自然的一招。

風雷手秦漁此生遭遇過無數高人奇士,然而確信沒有一人的出手與對方這個黃衣釣者相仿佛,從而也就拿不出一套能夠自信制勝對方的戰略,隨著黃衣釣者的掌勢,他腳下一陣子踉蹌,蹬蹬蹬一連後退了好幾步,只覺得對方黃衣釣者手掌上凝聚萬鈞巨力,隨著他前進的那一步,更是含蓄著極其神秘的威力,如果不趕快退後,接下去的一招,將使他無法防範。

風雷手秦漁早已是驚弓之鳥,然而他心裏卻十分清楚,自己聽遇見的這個主兒,武功之高不可測,簡直無法取勝,設若不迅速退身,必將要再次出醜。他腦子方自興起這念頭,待要即刻退身時,已經慢了一步,陡然間,他感覺出由對方黃衣人身上襲出來一股奇熱無比的勁道,再想退身時,哪裏還來得及!雙方乍一交接,即被那股奇熱如焚的勁道緊緊地吸住,其勢有如磁石引鐵,休想移動分毫。這真是他生平從來未曾有過的奇異感覺!自此,黃衣釣者每向面前跨進一步,那種奇熱如焚的勁道,也就更加強了一些,他的身子也就被吸得更緊。

眼看著黃衣釣者一步步來到了他身邊,在距離他身前三尺左右站定腳步。

秦漁在領受著對方身上那種奇異的勁道時,只覺得遍體奇熱,似乎全身的血液在對方那種勁道之下,俱都為之沸騰了。

一時,他奇熱難耐,由不住汗下如雨。

黃衣釣者一雙炯炯雙瞳,淩厲的註視著他,顯然已為他所激怒,情不自禁地舉起了一只手掌一一這只手掌上凝聚著無與倫比的勁道,待要向秦漁當胸擊出時,忽然他那雙眸子裏的光采消失了。

一個像他這般功力的奇人,是絕不會輕而易舉的動手就隨便殺人的,況乎他們之間根本沒有什麽仇恨。

風雷手秦漁作夢也不曾想到,自己這條性命在對方轉念之間又得了生機,隨著黃衣人平推的掌勢,他身子球也似的滾了出去。

這一輩子秦漁還真不曾這麽丟過人,偏偏一身武功,在與對方這個怪人交手時,竟是一些兒也用不上。在黃衣人奇異的武功招勢之下,他簡直就象是一個小孩子,根本就插不上手,丟人現眼在所難免。

隨著黃衣釣者劈空一擊的掌勢,秦漁足足滾出了丈許以外,手裏的一雙跨虎籃再次脫手,臉上也多處擦破,和剛才一樣,雖然說不上受了什麽大傷,臉可是丟大了,連羞帶嚇,卻使他再也不敢輕舉妄動。

偏偏那位職掌乾堂的歐陽堂主,卻自信有可乘之機,驀地由身後猛襲而進。他快速的往前面一個上步,掌中描金摺扇陡地向前一探,力透扇梢骨,發出了尖銳的一股勁風,真向黃衣釣者背後志堂穴上點到。

黃衣釣者似乎不曾發覺,他宛若無知的神態,使得歐陽不平心中大喜,一時力透扇梢,加急點出。他內力精湛,尤其擅施隔空點穴手法,此刻功力凝聚,更具十分威力,眼看著遞出的扇梢,幾幾乎已經沾著了對方的衣邊,忽然間只覺得對方身上彈出一股勁道,這股彈出的勁道,無巧不巧的正好迎著了歐陽不平遞出的扇梢,由於角度適當,雖只是一彈之力,卻可收四兩撥千斤之妙,歐陽不平這一扇子,只以毫厘之差,而錯走偏鋒,點了個空。

這一手未嘗不在歐陽不平意料之中,一招走空之下,他身子極其輕捷的向外一閃,描金摺扇刷地張開來,卻以張開的扇面,在一個反手的勢子裏,再次向黃衣釣者的臉上揮來。

休看這一揮之勢,其中卻暗含著幾種變化狠厲的絕招,由於那扇面質地乃系九合金絲細細編織而成,厚薄如刃,在歐陽不平內力灌註之下,簡直無異一口鋼刀,一經收合,更可以作棍棒鞭銅,間或判官筆的施展,變化萬千,端的厲害至極!

歐陽不平當然知道對方的厲害,是以他一上來即全神貫註,面面俱到,惟恐不用其極,描金摺扇方自揮出,左掌一沈,點金耀波般再向對方下腹擊去。這一勢變招,施展得極為老到,看起來這位歐陽堂主決心是要致對方以死命,才會這般不顧一切的拼命施展。

扇面,掌勢,形成兩種不同形態,而卻各具奇險淩厲殺著,彼此距離又近,黃衣釣者設非有出乎意料的奇招化解,看來簡直不能躲過。

看到這裏,就連一旁的郭彩綾也由不住嚇了一跳,發出了一聲驚呼。

形勢的變遷,有如電光石火,郭彩綾的這聲驚呼方自出口的同時,猛可裏,就只見那個黃衣釣者的身子霍地向後面微微一坐。

這一式“老子坐洞”施展得真是恰到好處,幾乎在同一個勢子裏,右手向上一撩,呼嚕嚕!一陣衣襟飄風之聲響起,卻已將身上那襲寬大的黃衣掄起。

這一手端的出人意料!

試看黃衣釣者掄出的衣面,有如漁夫撒網般的奇妙,歐陽不平恰似漁網下的一條巨魚,一迎一兜,網了個正著,隨著黃衣釣者扯大旗般的向外一甩,歐陽不平陡地被翻上了半天。

這一手看來幾與剛才那一手“飛竿釣人”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力道顯然較諸那一手更要猛厲的多。

眼看著歐陽不平飛在當空的身子,足足騰起來四五丈高下,一徑直向著眼前淺水亂石間墜落下來。

以歐陽不平這一身傑出的功夫來承受黃衣釣者奇異的勁道,也難以在空中保持住平衡下落之勢,眼看著他翻起半天的身子,一連折了幾個淩空筋鬥之後,頭下腳上,一徑直向著亂石嶙峋的河岸上倒栽下來……陡地,一道白光由斜刺裏電射而出。

郭彩綾站的那個角度,看得十分清楚,只見在危機一瞬之間,那艘停泊在岸邊大船的船簾子忽然嘩啦一下子揭了開來,一個形相極為怪異的長身老者,陡地自艙內電閃而出,隨著他快出的身子,右手顫處,發出了數丈長短的一根白色長綾,乍然看起來,直似白光一道,銀河倒瀉般的直迎著下墜的歐陽不平身上卷去,不偏不倚,迎了個正著。隨著那怪異老人的一聲斷喝,長綾霍地向後一收,卻已把歐陽不平下墜的身子硬生生的拉了起來。

白色長綾一放一收,其勢有如銀河倒卷,歐陽不平原來倒栽直下的身子,經此一來,陡地再次反卷而起,飄飄然地落向一隅。

眼看著那條白色的綾帶,有如銀虹倒卷般地又收了回去,在空中自相裹纏成為一團,落在了那個面相十分怪異的長身老者手上。

對於郭彩綾來說,簡直是出乎意料!想不到對方這艘金漆座船之內,除了那兩位武技深湛的堂主之外,竟然還另有高人。

這個形象怪異的長身老者,對於郭彩綾來說,顯然是前所未見,十分陌生。

只見來人身材瘦高,兩肩奇寬,鳩首鵠面,狀似野番,稀稀落落的一小綹白發,挽成核桃般大小的一個發髻,頂在頭頂正中,一身皂色長衫,十分肥大,最令人吃驚的是,此老臉色奇特,包括他露出衣袖外的那一雙鳥爪般的怪手,都像是毫無血色,而且白中透青,臉上,手上,青筋暴露,乍然看上去,真象是深山大谷裏不見天日的山魈木客,確是能把你嚇上一跳!

這個人的甫然出現,非但使得郭彩綾嚇了一跳,即連那個黃衣釣者在一度註目之下,也不由微微皺了一下眉毛。

眼前的氣氛,似乎由於這個怪異的青面老者霍然現身,忽然顯現得一片陰沈。

青面老人一經現身,那雙鷹鳩也似的眸子,瞬也不瞬的已經盯在了黃衣釣者身上。遂見他一雙袍袖倏地向後一甩,呼嚕嚕!風聲一響,直立船首的瘦長身軀長橋臥波般地已落向彼岸。

觀他這一手進身之勢,似乎僅僅憑著兩袖後甩而扇起的風力使然,除此之外,甚至於連他的一雙膝蓋彎也不曾彎動一下。

在場各人,俱都當得上一流身手,目睹如此,無不心裏有數。

即以郭彩綾來說,也看出了青面老人這種身法,正是傳說中的輕功極上境界:禦風之術。以此而判斷,這個怪異的老人,實在是有非常身手了。

包括歐陽不平、秦漁兩位堂主在內,臉上俱都情不自禁地浮現出一種喜悅之色,尤其是歐陽不平,更不禁私心竊喜,甚感得計。

黃衣釣者除了在對方甫一現身之際,略表驚異之外,一直都顯現得十分平和。這時,當他目睹著對方施展出這一手禦風之術之後,英昂的面頰上更不禁微微現出一片冷笑。

每個人的一雙眼睛,都在註意著現場的這兩個“超級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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